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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九章 界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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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劉大人已經問過一遍了,你還要再來問上一遍嗎?”程牧游擡眼看向她,“今天下午我們的人將雲胡書院裏裏外外上上下下都搜遍了,但是什麽都沒有找到,所以我才讓扈先生回去了,這個答案,你是否滿意?”

“我已經聽史今說了,”蔣惜惜拉過一張椅子坐下,可是我想說的是另外一件事。”

程牧游托起下巴,“什麽?”

“大人,你說扈先生那樣一個人,為何會和那個名叫鏡兒的妓女糾纏不清呢,他們兩個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,一個冰清玉潔,一塵不染,另一個卻在男人堆兒裏打滾,渾身沾滿了市井之氣。”

“黑與白的界限並不是那麽脈絡分明的,惜惜,這個問題我們討論過了。”

“大人沒懂我的意思,我聽劉大人說過扈先生對自己的妻子一往情深,心裏根本容不下第二個人,更何況是這個與他的妻子完全不像的女人,他怎麽會容許自己和她有瓜葛呢,即使鏡兒對扈先生有救命之恩,他也斷不可能和她一直有來有往,更不會讓鏡兒誤會他有可能替她贖身,帶她離開棲鳳樓。”

程牧游低頭沈思了一會兒,“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,明日你再去一趟棲鳳樓,問一下和鏡兒的身邊人,看他們是否知曉她與扈準的關系。”

“屬下遵命。”

扈準蹲下身,將被衙役們翻得亂七八糟的物品撿起來,一件件重新擺好。床下吹來一陣冷風,將他的衣擺翻起,順道帶來了幾聲竊笑:

“這些傻子能搜出什麽來。”

“早就化了”

“沒了”

“把屋子掘開也找不到,呵呵”

“閉嘴。”扈準沖床底吼了一聲,拿起手裏的硯臺丟過去,硯臺摔碎了,卻換來更多的嘲笑。他深吸了口氣,起身來到桌前坐下,閉上眼睛想定一定神,腦袋裏卻“轟”的一聲,被雷炸了似的。

梳子呢,梳子去了哪裏,剛才整理了半天,為什麽都沒有看到它。他站起身,慌亂的在屋裏踱來踱去,將剛剛理好的物品書籍翻了個底朝天,可是,依舊沒有看到那柄已經斷成兩截的木梳。

它會不會被那些衙役當成垃圾丟掉了?想到這裏,扈準沖到院子裏,借著月光在草叢中大樹下來回摸索著。皇天不負有心人,在指甲都被泥土刮斷了幾根後,他終於觸碰到了一個帶齒的東西,扈準一把將它抓起來,又看見另外半截梳子就在一旁,不禁欣喜若狂,將它們捧在手心,就像那是件不可多得的寶貝似的。

“官人,你的手受傷了。”

一個熟悉的聲音飄進了耳廓,緊接著,扈準手上一熱,被一雙柔軟無骨的小手輕輕的抓住了。他低下頭,看到了兩只潔白的手臂,手臂的另一端深嵌在黑暗裏,似乎什麽都沒有連著。

可是他卻顧不得害怕了,因為這雙手,這潔白如玉的胳膊,不是綠翹又會是誰?他反手將它們抓住,拼命的拉向懷裏,“綠翹,我又發夢了吧,這幾天一直恍恍惚惚的,吃也吃不下,睡也睡不好,但是若能在夢裏見你一面,卻也值得了。”

“官人的頭發好久沒梳了吧,怎會這樣亂?”

那兩只手掙脫了他的懷抱,緩緩的移到他的發間,十個手指頭在扈準滿頭的青絲中來回穿梭,指頭肚帶著一抹熨帖的熱量,讓他舒服的瞇起眼睛。

“綠翹”

“噓,讓我替官人理下頭發吧,你知道我最喜歡你的頭發,那時在羅浮山,我就是被它所吸引,我當時就想,這是個什麽樣的男人,怎麽生了這麽一頭烏黑的長發,比女人的還要水滑”

“綠翹。”

“以後還讓我伺候官人梳頭,好不好?”

“好,什麽都聽你的。”

扈準沈浸在十指溫柔的觸感中,卻根本沒有發現,身邊的草叢裏,多了一枝花,那花是血紅色的,花瓣細長,在月光的照耀下,正發出一陣陣妖異的光芒。

“交代你的事都做好了嗎?”晏娘笑微微的看著迅兒。

“我將它們埋在書院的樹下面了,不過,這些花籽到底是什麽呀?”

“它叫亡靈花。”

“亡靈花?”迅兒打了個激靈,“聽起來怪嚇人的。”

晏娘的眼睛亮閃閃的,“迅兒不用怕,那些心虛的人才應該怕。”

蔣惜惜坐在鏡兒的房間裏,桌子對面是鏡兒在棲鳳樓的貼身丫鬟小柳,她怯生生的看著這位女官爺,眼裏竟被嚇得浮起了一層淚花。

“你不用這麽緊張,實話實說便是。”蔣惜惜安慰了一句,臉上的嚴肅卻是絲毫未消,“我只是想知道鏡兒姑娘和扈準的事,他們兩人關系如何?”

“姑娘心裏愛極了那位扈先生,她總說他纖塵不染,不像凡世間的人物,所以便三天兩頭去書院找他。但是扈先生卻好似對姑娘不鹹不淡的,按我的觀察,她完全就是剃頭桿子一頭熱,人沒得到,還把樺姑這邊得罪光了。”

“你的意思是扈先生並不愛你家姑娘?”

小柳點點頭,“她也不太多說自己和扈先生之間的事情,我也就不敢多問,但是每次她從書院回來,心情都是不好的,摔碟子打碗,各種找茬,所以這個時候我總是躲得遠遠的。但是前幾天,她找了那扈先生之後,卻滿面春風的回來了,還賞了我幾兩碎銀,看起來很是得意。”

“她說什麽了嗎?”

“倒是沒直接告訴我,但是她去找了樺姑,據姑姑身邊的姐姐們說,姑娘和樺姑攤牌了,她說自己要離開棲鳳樓,讓樺姑以後不要再給她安排客人了,因為有男人要給她贖身。”

“那男人就是扈先生?”

“當然了,還能是別人嗎?那幾天姑娘心情大好,我做錯了事情她也不怪罪,還告訴我以後也一定要找個知心的人兒,離開這裏,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。”

“看來他是真的許諾了要帶她走。”蔣惜惜低下頭,在心裏默默的說道。“可這是為什麽呢,難道真如程牧游所說,在這世間,黑與白是沒有明顯的界限的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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